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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一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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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一章

“拿下去吧。明早之前,不用過來伺候了。”衛辭冷聲道。

雲梨一時有些懊悔,她本來想去外面重新買一份的,可又擔心太晚了沒有賣的了。

這才把剩下的九個滴酥鮑螺端了過來,沒想到反倒惹得他更生氣了。

見世子正在氣頭上,她沒有多說什麽,端著滴酥鮑螺出去了。

衛辭見她當真就這麽出去了,一句軟話都沒有,心裏更加氣悶了。

這一生氣,連晚膳都沒胃口吃,還去練武場練了好一會兒‘春雪刀’。

春雪刀是寒冰闌雪功配套的刀法,他往日不喜歡耍刀弄劍,很少練這套刀法。

今日為了發洩心中郁氣,足足練了一個多時辰才收刀。

本以為郁氣發洩得差不多了,可夜裏躺在床上,竟翻來覆去地睡不著。

這些年來,他還是頭一次和雲梨這般鬧別扭,也是頭一次用這麽冷淡的語氣對她說話。

其實只要她同他說幾句軟話,他甚至不需要她道歉,就願意原諒她。

可她似乎根本不知道軟話為何物……

夜深後,雲梨換上夜行衣,準備去大理寺探上一探。

這些年,她一直待在幽州,又要隱藏身份,不敢隨意探查消息,導致消息閉塞,對當年鏢局慘案的細節所知甚少。

今日去大理寺就是為了找到當年的案卷,從中尋出一些線索。

到了大理寺院墻外,見除了少數幾處亮著光有人值夜,其餘地方俱是一片寂黑。

雲梨隱匿身形,按照提前買的布局圖所示,很快便尋到了案籍室。

撬開門鎖進去,見案籍室極大,裏面有許多排木架,架子上擺滿了陳年案卷,密密麻麻,浩如煙海。

雲梨心想,這些案卷多半是按照年份排列擺放,便拿著夜明珠,一個個架子找了過去,終於找到永興四年案卷所在的木架。

然而,單單這個木架上就有至少上千份案卷,她正要細細尋找,就聽見門口傳來聲響。

有人進來了。

誰會在這個時候來案籍室?

雲梨來不及思考,收起夜明珠,隱匿在暗處,想等那人走了再繼續找案卷。

可那人似乎察覺到不對,提著燈一路找了過來,雲梨無奈之下,只好迅速靠近他,出手點了他的啞穴和定身穴。

點完穴,才借著燈光看清眼前之人的面貌,竟是那位陸評事。

難怪才進大理寺一個來月,就連破多樁疑案,原來他辦差如此勤勉,大半夜的都還不休息。

見他眼神略顯熱烈地看著她,似乎有話要對她說。她現在蒙著面穿著夜行衣,他應該認不出來她是誰,想說的多半是些求饒之話。

雲梨沒有理會他眼中的請求,她不會傷他性命,等找到案卷自會放了他。

將他拎到一面墻前面壁,才回到木架前繼續翻找案卷。

可木架上案卷太多,順序似乎又是打亂的,她找了小半個時辰,都沒找到鏢局滅門案的案卷。

這時,門外有人喚道:“陸評事,田仵作又有新發現,請您過去看看。”

“陸評事?陸評事,你沒事吧?”

雲梨本想等這人進來,將他一道點穴,沒想到這人十分警覺,非但沒進來,還突然跑走了,邊跑邊大喊道:“快來人啊!陸評事出事了……”

聽到許多腳步聲朝這邊趕來,其中不乏高手,雲梨沒再停留,迅速出了案籍室,飛出院墻,一路甩掉追兵,又在城中繞了兩圈,確定沒有尾巴跟著,才回了王府。

衛辭半夜睡不著,想來想去,決定去後罩房找雲梨,告訴她,只要她別再懷疑他,也別再把送給他的東西分給別人,他就可以原諒她。

到了雲梨房間外敲了幾下門,卻遲遲沒有回應。

難道是睡著了?

以雲梨的警惕,即便睡著了,聽到聲響,也會立時醒來才對。

衛辭推開房門,卻見房中空無一人。

這麽晚了,她不在房間休息,會去哪兒?

房中沒有打鬥的痕跡,以雲梨的武功,想要悄無聲息把她擄走幾乎不可能。

所以,他並不擔心她的安全,也沒有讓人大肆去找,只安靜地坐在房間裏等她。

等著等著腹中有些餓,恰巧桌上擺著那碟只剩九個的滴酥鮑螺,而這碟滴酥鮑螺本就是她給他買的,於是,他毫不客氣地吃了起來。

滴酥鮑螺本就做得小巧,一口一個,很快九個就都吃完了。

衛辭只吃了個半飽,便吩咐廚房準備宵夜,待會兒雲梨回來了同她一道吃。

屋中雖沒熏香,卻隱隱有股雲梨身上慣有的清香,衛辭聞著聞著便有些犯困,勉強支撐了半個多時辰,還是沒等到雲梨回來,幹脆趴到桌上打起了盹。

雲梨悄無聲息回到王府,卻見自己房間亮著燈,知道房間裏有人,只好另尋了間空屋換下身上的夜行衣,再回自己房間。

她一邊提高警惕,一邊推開房門,卻見世子趴在桌上睡得正熟,而桌上裝著滴酥鮑螺的碟子已經空了,可見他在這裏已經等了許久。

“世子!”她走上前,喚了他兩聲。

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,嘟囔一句“雲梨姐姐你終於回來了”,直接伸手抱住她,把頭埋在了她懷裏,還下意識地在她懷裏蹭了蹭。

雲梨身體一僵,自從他六歲那年被王爺帶到東烏山頂天雷拓脈之後,他便知道不能跟婢女太親近,也就沒再像抱老虎布偶一樣抱她。

如今世子已經年近十六,不再是當年的幼童,她能夠清楚地感覺到,他清冽的少年氣息和接近成年男子的身軀。

她忙將他推開,又後退一步拉開距離。

衛辭沒了倚靠物,這才清醒過來。

雖然雲梨離他有一步遠,但他還是清楚地聞到她身上有一絲奇怪的氣味,雖然很淡,卻隱隱有些刺鼻。

“雲梨姐姐,你去哪兒了,這麽晚才回來?”他問。

“奴婢睡不著,去園子裏散了散心。”雲梨答。

衛辭一聽就知道她在撒謊,還是用的這麽敷衍的理由!

她到底出去做了什麽,要這樣瞞著他?

“哦?雲梨姐姐去的哪個園子,幾時去的,可有旁人看見?”他一一質問。

“奴婢去的東邊的山茶花園,子時初去的,園子裏只有我一個人,應該並無旁人看見t。”雲梨一一答道。

“可我亥時末就來了,當時你並不在房中。”衛辭質疑。

雲梨一楞,她沒想到他竟在房間裏等了她這麽久。

“許是奴婢記錯了時辰。”她說。

“是記錯了時辰,還是你壓根不想同我說實話?”衛辭語氣裏壓抑著不滿。

雲梨清楚地看到,少年眸中的委屈與憤怒,她默了下,說:“世子該回房歇息了。”

衛辭不敢置信地看著她,他都問到這個地步了,她竟還不肯同他說實話?

相伴多年,他以為他和她之間應該是可以毫無保留彼此信任的。

可現在看來,不過是他一廂情願罷了。

他滿心失望,不欲多言,徑直出了房間。

雲梨知道他對她失望了,但她之所以撒謊,不是因為不信任他,而是因為這是她自己的事,她不想把他牽扯進來。

才因為沁芳園和滴酥鮑螺的事惹了他不開心,現下又添了一樁,也不知怎麽才能讓他消氣。

翌日一早,雲梨照常去正房伺候,衛辭雖然臉色淡淡,但到底沒再提今天淩晨的事。

用完早膳,衛辭帶她出門,門口徐景聲已經候著了,旁邊還有個範錦茹,兩人正在爭吵。

“我們是要去寒山寺為逝者祈福,你跟著去做什麽?”徐景聲一臉嫌棄。

“我去給曾祖父他們,還有姑祖母祈福,不行嗎?”範錦茹叉著腰振振有詞。

徐景聲一時無言反駁,她的姑祖母,就是他的外祖母,也是表哥的祖母,她要去為姑祖母祈福,他確實不好阻攔。

“行行行,你要去就去吧。不過你今天這打扮怎麽奇裏奇怪的?”

徐景聲自認對範錦茹還算了解,她挑衣裳就看三點,顏色要鮮亮,料子要貴重,刺繡紋樣要好看。

可今日她卻穿著一身沒有刺繡的白衣,樣式也有些奇怪,袖口雖收緊了卻又不像騎服。

“你懂什麽?我這叫女俠服,連夜趕制出來的。”範錦茹解釋。

徐景聲恍然:“你該不會是聽說表哥想娶江湖美人為妻,才故意打扮成這樣的吧?”

“是又如何?”範錦茹坦然承認。

“可你就算打扮成這樣,跟江湖美人也不沾邊啊。”徐景聲說。

“怎麽就不沾邊了?”範錦茹不解。

“江湖美人,重點在‘美’這個字,你捫心自問,你跟‘美’這個字沾邊嗎?”徐景聲分析完,立馬轉身逃命。

“徐、景、聲!”範錦茹氣憤地喊出這三個字,跺腳追了上去。

衛辭並未將二人的打鬧放在心裏,直接帶著雲梨上了馬車,吩咐車夫去寒山寺後,便閉上眼睛休憩。

昨晚幾乎一夜沒睡,正好趁現在補會兒覺。不然他怕他會忍不住像今天淩晨那樣,逼問她究竟在隱瞞些什麽。

雲梨看了眼他線條緊繃的側臉,他明明很生她的氣,卻還記得要帶她去寒山寺,她心裏不是不感動,但家仇是她自己的,也只能由她自己來報。

出城的路上,雲梨偶爾往外看了看,卻見大街上似乎一夜之間,多了許多江湖打扮的女子。

仔細一看,她們並無功夫在身,身上也沒有佩戴任何武器,想來應該都是像範錦茹那樣,聽說世子想娶江湖美人,才趕流行作了這副打扮。

這麽看來,世子若有一日缺銀子了,倒是可以做布莊生意,賺個盆滿缽滿。

徐景聲和範錦茹乘馬車跟在王府馬車後頭,自然也看到了街上眾女子的打扮。

見範錦茹臉都綠了,徐景聲幸災樂禍地嘲諷了她一頓,卻被她擰住耳朵狠狠教訓了一頓。

直到到了寒山寺,耳朵都還是紅的,徐景聲心下憤憤,卻自詡大男子漢不跟她一個小女子計較。

他下了馬車,見眼前的寒山寺破敗不堪,不是一般的寒磣,忙走到表哥跟前,解釋道:“聽說寒山寺從前香火特別鼎盛,後來不知發生了什麽,漸漸沒什麽人來了。寺裏沒有香油錢修葺,這才看著有些破敗。”

“無妨,來都來了,進去看看吧。”衛辭說罷,帶著幾人走了進去。卻見大殿中已經有一人跪在蒲團上默念祈福。

衛辭認出此人是之前見過的陸評事,本來只當是湊巧,可走近後,竟聞到他身上有一股略微刺鼻的奇怪氣味,和昨晚雲梨身上那絲氣味一模一樣!

衛辭眸底瞬間掀起滔天巨浪,無邊的戾氣幾乎剎那間溢散開來。

耳邊驟然響起無數誦經聲,卻怎麽也壓制不住他心中嘶吼的惡魔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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